趙淑蘭在和家人商量過後,徑直去找了林大嬸。
林大嬸聽了她的來意,滿臉笑容的讚歎她麻利,她也顧不上開小賣部了,關了門就去了草坪壩。
趙淑蘭回到家的時候,發現孩子們已經出去攬樹葉了,她將針線拿出來,繼續縫補娃娃們的棉衣棉褲。
小孩子長得快,去年做的棉衣棉褲,今年都有點小了,他需要將舊棉衣,舊棉褲拆開,重新加點棉花和布縫長一點。
這個活計得抓緊時間做,過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,西北的冬天寒冷,一下雪就得穿棉衣棉褲。
傍晚的時候林大嬸來了,趙淑蘭讓幾個孩子去屋裡玩,她和林大嬸兩人在廚房聊天。
林大嬸等孩子們出去後,對趙淑蘭說道:“舒蘭啊,明天下午四點張家老婆子會帶著張海來小賣部,到時候你也帶著大花來,咱們在小賣部見一面。”
趙淑蘭遲疑道:“林嫂子,這小賣部人來人往的,兩人見面不合適吧?”
在小賣部見面成了倒還好,如果最後婚事不成,那別人知道大花和別人相看過,終歸對大花的名譽有損。
林大嬸一拍大腿,“我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嗎?明天的時候你帶大花過來,就當是來小賣部買東西,到時候張海和她娘也在。
咱就在那兒聊會兒天,兩個小年輕互相看一眼,不留倆人單獨相處,這誰能說得上閒話?還不許兩夥人一起買東西呀?”
趙淑蘭想想也在理,便同意了林大嬸的要求。林大嬸得了準信,樂呵呵的走了。
中間房子裡,柳絮坐在炕桌旁,一邊看書,一邊偷偷瞧大姐。
她覺得,自從今天林大嬸來過家裡之後,大姐的情緒就開始變得不太對。
下午攬樹葉的時候,大姐走了好幾次神,明明那一片地方的樹葉都已經掃成了堆,但他還是拿掃把在那裡掃。
過獨木橋的時候精力也不集中,差一點就掉進了水裡。
雖然現在的水已經很淺很淺了,但人掉進去還是會溼了衣褲,以往的大姐是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的。
吃飯的時候也是,她讓大姐幫忙往她碗裡倒點醋,結果大姐拿著醋瓶嘩嘩的往她碗裡倒,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撤回了碗,那碗湯飯就不能吃了。
剛剛林大嬸來了之後,大姐的神情就一直處於緊繃狀態。
此時她坐在炕沿上,低垂著頭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這都過去十幾分鍾了,她連頭都沒有抬一下,更別說是幹些其他的事了。
以往的大姐,即使坐在炕上,手裡也不會閒下來,不是在拉鞋底就是在縫補衣物,從不會像這樣魂不守舍的乾坐十幾分鍾。
大姐有心事。
她放下書挪吧挪吧,屁股終於挪到了大花身邊。
隨後,她低下身子,抬頭問大花:“大姐,你怎麼了?”
大花被柳絮突然的聲音驚了一下,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,伸手摸摸柳絮的頭,“大姐沒事,小絮的作業寫完了嗎?”
“寫完了,課文也背會了。我給大姐背課文好不好?”
大花點點頭。
柳絮窩進大姐的懷裡,揚起稚嫩的聲音背誦新學的課文。
她背的很賣力,就希望著大姐能高興一點。但是她背誦的內容好像不太吸引人,大姐的思緒又拋錨了。
見自己歡快的聲音引不起大姐的注意,她沮喪的低下了頭。
大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,並沒有發現柳絮的情緒變化,直到門口響起趙淑蘭叫她的聲音,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小絮正窩在自己懷裡,一臉的悶悶不樂。
她摸摸柳絮的頭,抱歉道:“小絮對不起啊,姐姐待會兒回來再聽你讀課文,好不好?”
柳絮知道媽媽叫大姐肯定是有事要說,便點點頭,從大花的懷裡下來了。
大花去了廚房,趙淑蘭將明天下午與張海見面的事告訴了她。
大花點點頭說了句:“知道了娘。”,便再無話可說。
她不知道除了接受還能說什麼。唉,早見晚見都是見,明天就明天吧。
估計這次見過面之後,她就得很快嫁人了。
趙淑蘭見女兒雖然極力保持平靜,但臉上仍避免不了的緊張,安慰道:“花別怕,明天娘會陪你去,咱就匆匆見一面,合適咱就定下來,不合適咱再換也沒關係。”
大花聽明天娘會陪自己去,心裡那股緊張感倒是放鬆了不少。
一夜無眠。
第二天,下午三點四十左右,大花穿上一身新衣,跟著娘出門朝小賣部走去。
路上碰到三三兩兩的人,都問她倆去哪?
趙淑蘭笑著和過往的人打招呼,然後漫不經心的說句,去小賣部買點醋和鹽就打發了鄰居們。
到了小賣部門口時,柳大嬸已經在門口等著了。
見兩人過來,她熱情的向前兩步,抓著趙淑蘭的手笑的開懷:“呦,過來買東西啊?今天這是要買些啥呀?”
她嘴上問著趙淑蘭,眼睛卻時不時的瞟著一旁的大花,見她稍稍打扮後,俊的不像個農村女孩,對自己撮合的這門親事更加滿意了。
大花被她那火熱的眼神打量著,害羞的低聲說了句“柳大嬸好。”
“好好好,大花這是跟你娘一起過來買東西了啊,快往裡走。”
她說著,將兩人往小賣部讓。
趙淑蘭率先進了門,大花跟在她的身後,也忐忑的跟了上去。
進了小賣部,她一眼望見不大的小賣部裡,正站著兩個人。
一個40來歲的婦人,以及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,兩人此時正望著門口。
見她和娘進來,那婦人臉上揚起了笑容,那個小夥子倒和她一樣緊張,正侷促不安的搓著手。
她不敢多看,只匆匆一眼便低下了頭。
那婦人似是此時才看清進來的人,她狀作驚訝道:“哎呦喂,這不是柳家嫂子嗎?咱倆可有些時日沒見了。”
說著快走兩步,一把拉住了趙淑蘭的手。只是這手雖然牽著,但眼睛卻偷偷瞟向了大花。
瞧清楚了大花的樣子,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。
趙淑蘭根本沒見過這人,但她此時也裝作兩人很熟絡的樣子,開心的和她聊了起來。
柳大嬸將幾人往裡讓了讓,熱情的拿出一包瓜子,“沒想到你倆也認識啊,那就在我這嗑嗑瓜子,聊聊天吧。”
兩人心照不宣的磕起了瓜子。
她倆身後不遠處,兩個小年輕侷促不安的站在原地,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