藉助炮擊,漢斯少校在被滯遲兩小時後,終於成功突破鋼橋防線。伴著漸漸變淡的霧氣,一道武裝到牙齒的蘇軍防線展現在德軍突擊營面前。
接近四公里長的戰線上,光是八個反坦克炮陣地就讓漢斯少校冷汗直流,更遑論那些躲在林子裡的蘇軍坦克。
“少校,怎麼辦?”副官傻了眼,向他問道。
“我怎麼知道?”少校沉吟片刻說道,“放主力部隊和他們打,我們繞過去。”
“好主意。”
說罷,漢斯少校就指揮手底下的人往蘇軍沒有佈防的地方走——北邊的樹林。
出乎意料的是,蘇聯人不但按兵不動沒有追擊,甚至連槍都沒有開,讓人完全搞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。
“有問題。”漢斯少校立刻就知道出問題了,但是部隊已經過去了一半,要是臨時中止行動肯定要出問題。他咬了咬牙,還是沒有中止。
蘇聯人的寂靜無聲就像一把懸在頭上的劍,讓漢斯少校坐臥難安。為了穩妥起見,漢斯少校還是留了一排人把守A號橋,雖然意義不大,但好歹能報個信。
做完這聊勝於無的佈置,漢斯少校就帶人鑽林子,向鮑裡索夫進發了。
……
樹林裡,德軍的步兵團已經安全渡過別列津納河,正在重整隊形。德軍團長向路德維希少將報告情況後,路德維希少將預備兵分三路:
第一路去北邊夾擊蘇軍,奪取B號橋,第二路去南邊夾擊蘇軍,奪取A號橋,第三路直取鮑裡索夫。
但是德軍很快就明白,蘇聯人為什麼不在森林佈防了:
因為這裡全是沼澤。
德軍步兵團還沒走出兩百米就被沼澤吞了十多個人,後面的沼澤更是大片大片的,完全找不到乾燥的地方。
德軍不得不沿著沼澤地的邊緣走,結果變成了在林子裡轉圈。
就在德軍步兵團進入林子一小時後,德軍修建的渡口附近出現了幾個鬼鬼祟祟的影子。
影子貼著灌木叢的邊緣,一點一點向德軍的浮橋靠近。
但留下來預防偷襲的一連德軍完全沒有注意到,所有人都還在閒聊打望。畢竟這個地方如此偏僻,渡河行動又是如此大膽和隱秘,怎麼想蘇聯人都不會知道這裡有渡橋。
德軍士兵半躺在沙地上,聊著天。
“你說還有多久就能到莫斯科?我覺得我們肯定是最快的,到時候我要去紅場拍照,然後退伍回家開農場。”一個有點胖的德軍士兵對正在擦眼鏡的二等兵說道。
“差不多,我父親也是想開個農場,但他一輩子也就只當了個工人,我打算回去開個農場,到時候把他接過來住著,他一準兒高興。”二等兵回答道。
“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回去,挨著開農場,以後天天喝酒!”胖子說著,笑了起來。
二等兵沒搭理他,只是帶起眼鏡向灌木叢望了一眼,隨即搖了搖頭,說道:“我真是被嚇怕了,居然還以為灌木叢那裡有門炮,不過是根樹棍。”
胖子正打算開兩句玩笑,突然聽見四面八方都回蕩著一聲巨響,轉頭望去,身後的浮橋碎成好幾節,被別列津納河那無情的河水帶向遠方。
再看向灌木叢,那裡正緩緩冒起一縷青煙。
那就是門炮!
德軍一下子亂了陣腳,想尋找掩體又離樹林太遠,只能趴在沙灘上,向完全不知道在哪的敵人射擊。
蘇軍的子彈像冰雹一樣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,當場消滅了趴在沙地上的德軍。
“結束了,誰去收拾屍體?”伊斯克拉趴在草叢裡,看著遠處的一片狼藉。
幾個人像做賊一樣從林子裡輕手輕腳的鑽了出來,把德軍屍體拖進林子裡,又蓋了點沙到血漬上。做完這一切,蘇軍就像影子一樣消失在林子裡。
等到德軍團長派的人回來,沙地上已經什麼都看不出來了。
伊斯克拉洋洋自得的趴在樹上看著德軍一無所獲,這場偷襲可是她正兒八經親手策劃的作戰,和往常那種下口令的方式不同,這次提前就安排好了每個人該做什麼。
如此一來,伊斯克拉深感自已也算半個專業軍官了。
沒過多久,54團殘部就行進在密林裡了,他們選擇從德軍畏之深甚的沼澤中穿行而過。倒也不是蘇軍有沼澤地圖,而是一個本地的小夥子在替他們引路。
伊斯克拉挺喜歡這個小夥子。小夥子叫什麼誰也不知道,反正大家都叫他米沙,伊斯克拉也就跟著叫。
米沙是共青團員,九年制中學還沒畢業,現在本來該是他放暑假的日子,可德國人已經打到家門口,米沙也就沒心思再過暑假了。
前兩天克列伊澤爾上校找可以帶路的人時,米沙自已就站了出來。上校本來看他沒有成年,不打算讓他上戰場,可誰料這小夥子竟然纏上了克列伊澤爾上校。看見這種勁頭,幾個參謀都挺喜歡這個小夥子,也不住的替他說好話,上校最後也只好同意了。
來到部隊裡,米沙興奮了好幾天,大家也都喜歡這個勇敢的小夥子,沒事就教他開槍放炮,現在已經是個不錯的戰士了。
“米沙,感覺怎麼樣?”伊斯克拉看見那副喜氣洋洋的模樣,內心也不免感到一種寬慰。
“好極了,政委同志!”米沙的聲音馬上從前面傳來,充斥著朝氣蓬勃的感覺,“我很早以前就在想著這樣打擊敵人了,真是太痛快了!”
走在附近計程車兵聽見這話微微一笑,誰也沒有去戳穿這種幻象。
“您看過《道里亞》嗎?我原先覺得騎兵很帥氣,有一陣子還挺想當騎兵,可惜不會騎馬……不過當步兵也挺好的,像這樣在森林裡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,我覺得也很不錯!”米沙那和孩子一樣天真的話逗笑了每一個人,巴魯科夫中尉摸了摸米沙的頭,讓他安心帶路。
瓦西里手裡拿著他的相機,輕輕地笑了笑,說道:“這就是我們要戰鬥的原因啊……這樣活潑的孩子,這樣可愛的青年人,一想到德國人要把他們變成奴隸,總是憤怒的很……”
“是啊,是啊……”伊斯克拉看著米沙,突然就明白了朱赫來看保爾的感覺,但她在內心裡為這種孩子的受苦受難畫上了一個問號。她到底是文明世界來的,無法想象孩子受苦的模樣,因而也就只能勉強當做一條寬慰的空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