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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(七十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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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急忙為我的無知道歉,隨即一言不發地跟在她後面在各個實驗室來回穿梭,見到了許多之前僅在影像中見到的古代實物,比如一根破舊得分裂成幾段的旗杆,據說這是古代某國在某某典禮上所使用的。

我詢問了下這頗具統治色彩的破玩意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,得到的答案是沒什麼不同,只是新增了一些別的金屬以次充好,所以放在這裡屬於警示, Aurora公司的每一個資料都要求其真實性,容不得半點虛假,否則會怎麼樣?我問。

法庭。

我點了點,時間似乎過了挺久,我和Laroserouge在研究所的學生陪伴下一起進食,他們有些好奇我這個電子資料考古究竟是做什麼的,我解釋道,如果沒有愛因斯坦這個人,誰最有可能闡明《相對論》?一本純紙質的書,如果裡面是《理想國》一樣的思想,純紙質,沒有電子化,那它是否能流傳?有沒有具有莎士比亞同樣文采的古代英語作家,被流失淹沒在時代的潮流裡?…諸如這之類的問題。

顯然這些例子對於一般人而言過於無聊化。

好幾個學生都忍不住笑了,直到Laroserouge暗示我貴族的身份,我假裝有些不快,趁機提出了回去的想法。

那明天是否要再來陪您?Laroserouge微張著紅色雙唇更像是一種性的誘惑。

我再聯絡你。

我沒有沿著原路返回,而是儘可能地去她有意避開的地方,我還是低估了這裡迷宮般的通道,心存僥倖地以為Aurora公司不會使用變化通道技術以防止人和儀器的記憶,我迷了路,好在我出示了身份,一個年老的工作人員將我送回了去潛艇的自由船中。

潛艇中的大大小小的部件已經被整理清潔,這反而影響了思考的程序,我不得不重新回憶昨天以及之前的所見所聞,並暗自後悔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點,看來時間確實可怕,可怕的是事情的發生就是發生了,然後有一句話卻浮現在我的心頭,是那個學生說的,我們Aurora公司容不得半點虛假,我自認為電子資料考古某種意義上是最真實的事業,但如同以前的物體考古學,古董也可能是假的,但假古董本身最後也成為了古董,同樣,電子資料也可能是掩飾或者隱藏,但它本身又成為了一種史料,沒有比假更為真的東西,這就好比你去了一家只賣假古董的古董店,那裡反而潛藏著一種真實,一個只說假話的古代國度裡,你反而更能容易看清什麼是真實,那些統治者為了洗腦而編造的各種花言巧語海市蜃樓,一定是沒有發生過的事,當然,前提是如何分辯和理解。

我想了不少內容,前前後後,思緒卻開始混亂起來,我躺下想讓思考變回原來的節奏,但只出現了A-總統的身影和容貌,什麼是真相?真相變得沒有事實來得重要,事實是這個星球上確實出現了這麼一個千年難遇的天才,她的所作所為,無論是好是壞都影響著後人,直接或間接,事實是她那具換腦失敗的肉體還以物質的形式存活在這個世界,僅此而已,而真正活躍著的是她孿生妹妹的那個大腦,在這裡不知道什麼地方被反覆研究,而這些都是我透過電子考古得到的事實。

我閉上雙眼,牆面上的蘑菇消失,長出了玫瑰,沒錯,紅色的玫瑰。

女公爵:“是誰?在敲打我窗?”

我:“白山黑水究竟在哪?”

女公爵:“你為什麼要找到我?”

我:“我只想知道事實,一些不以物質存在的事實。”

女公爵:“你是誰?Lee是你的什麼人?”

我:“我也不知道,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實,我叫李。”

女公爵:“你是來救我的?”

我:“沒錯,救贖與復仇,世界的兩大主題。”

這次的夢境很短,很淡,很迷離,看來Laroserouge這段時間沒有去那個地方,所謂白山與黑水,這是個隱喻,肯定有人同時在窺探我的夢境,女公爵只能告訴我這些,我沒有氣餒,於是和Laroserouge約了下午外出活動,我本來提議去採摘果實之類的,她則告訴我想去運動。

什麼運動?

滑雪。

可以,不過我可是新手。

沒關係,我教你,誰讓我是兼職老師呢。

不同於古代滑雪,要利用滑雪板和雪杖,沒準還要穿上笨重的防寒衣,現代的滑雪只需要穿上實時連線式滑雪鞋即可,難的是對如何自行根據地形和雪質調速,我沒有很快就掌握技巧,而是很笨拙地跟在她後面,問這問那的同時,有意無意地打聽她工作的具體內容,接待與參觀,那是否是同樣的路線?

怎麼可能,Aurora公司那麼大,基本難以一次性參觀完,哪怕乘坐自由船。

那下次什麼時候我也一起參觀下?

我可以申請,不過不知道是否能批准。

我剛想說沒關係,但腳下一個不注意,身體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,還好我帶著X-帽,沒有完全接觸到雪,只感到陣陣寒冷撲面襲來,我想用手支援起來,但又陷進去了不少,而兩個腳由於雪鞋的緣故被懸在雪面,Laroserouge快速移動了過來,我也不知道她用什麼方法就輕而易舉地將我豎立,我感嘆了一句自己的運動天賦好差。

那你就摟著我吧。

我遲疑了一下,還是伸手摟住她的腰,她身高和我差不多,這樣兩人也相對平衡了不少,我調侃了句這樣的雪鞋還有待改善,她也表示同意,被雪映照的雪白膚色上的熾熱紅唇像是在等著我的親吻,但我沒有脫掉X-帽,而是和她接著往下滑去,她也用手摟住我的腰,這種雖然隔著X-衣的遲鈍觸覺,但由於力的作用讓我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,我們一直沿著人造路線往下飛馳,接著便是一望無際的雪地,看不到盡頭在何處,而且下滑速度愈發變快,好在她是老手,隨時控制我的方向,讓我不至於被滑雪的技巧束縛而無暇於欣賞周圍絢麗的風景,我們可以看到藍綠色的低緯度極光隨著區域而變化成黃紫色,一會成為旋渦線,一會成為瀑布流,我有點喘氣地讚歎Aurora公司的不負盛名,那雙烈焰般的紅唇卻告訴我這只是再普通不過極光,她還見過更美的。

我們就這樣前進,當我開始懷疑永遠不會停下的時候,一處節點出現在我們面前,她先鬆開了手,而我遲疑了一下,暫時放棄了那種手握一部分空間的感覺,說來奇怪,對於自己,我好像很少有一種霸佔空間的意識,而剛剛緊緊地摟著Laroserouge的身體卻讓我感到空間竟然可以在我的手中鮮活起來。

我平息了下自己的呼吸,Laroserouge給我遞來了一瓶水,我表示感謝,她就靠著我坐下,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她,紅唇的誘惑竟然有點消失。

你的瞳孔是棕色的,頭髮也是棕色的,你的家庭來自於以前的BFD國?

是,只是BFD國一個邊緣叫Avivi的地方。

Vivi?

Avivi。

哦,抱歉,Avivi像是一個人名,我搞錯了。

Laroserouge剛想說什麼,就被節點的人認了出來,她們原來是她之前的學生,留在這個節點為Aurora公司工作,三個女孩有說有笑,還調侃我是否是Laroserouge的“伴侶”,Laroserouge急忙收聲有點嚴肅地向她們介紹我的身份,女孩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,緊張得有些大驚失色,我急忙讓她們不要在意,我不是那些庸俗守舊刻板的貴族,如果需要的話,還可以給你們寫推薦信,這麼一說之後,她們馬上樂開了花,前擁後擠地上來,我問詢這個節點的一些事,諸如是否每天都有人來,其中一個有著某種宗教打扮的女孩用很流利的語言告訴我,我們兩人可是這幾天第一對從山上下來的,我有點驚奇這裡的人煙稀少,一問之下我們已經離開主區域好遠了,她們於是慫恿我們在這裡住下,我其實沒什麼關係,關鍵是Laroserouge還有工作安排,沒想到她立刻給總部傳送了申請,並邀請我簽字為證。

我想了下還是印上了基因簽名,幾個女孩也隨之雀躍了起來,她們基本上還要服務二十年左右,就能申請精英後補名額,我順著話題問了Laroserouge,她應該剛到年限了吧?如果她從小就為Aurora公司盡責的話,她點頭預設,那應該是有什麼卡住了她晉升的通道?我不清楚這種流程,一個女孩告訴我說是一定要為Aurora公司做出突出貢獻,然後需要3-5名貴族的推薦和擔保,哦,原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,看著她們洋溢著幹勁,似乎20年眨眼就能一閃而過,她們沒有做錯任何事,但必須為了留在99區而貢獻最美好的時光,而我沒有做對任何事,卻享受著特權帶來得一切,我早就熟悉了這種不平等,還經常為自己找到心安理得的藉口,畢竟她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,但轉念一想我不會因為流離失所而失去貴族出生的身份,哪怕我已經被逐出了V集團的核心,就又沒有那麼心安理得,世界原本都是計劃好的命運,一個人、一群人、一代人,一旦進入遊戲,自然要受遊戲規則的限制,任何時代的生存又何嘗不是這樣?而這正是現在地球上有一部分人想改變的東西。我正想問關於34區的事,她們把我兩帶入了節點中的餐廳,從這裡能眺望到遠處,時不時能看見各種巨大的控制器在來回測試般的移動,我知道那裡是升空的地方,我們幾個人圍在一起進食,Laroserouge還事先反覆徵求了我的意見,我沒有那種必須一人獨食的傳統,在我的要求下,我們幾個人都上傳了食譜,系統立刻就給我們安排了彼此容忍度最高的食物,求同存異是那個戰爭後這個世界的主旋律。

她們不敢聊一些敏感問題,我沒有那麼多顧慮,索性把話匣子開啟,我問她們是否相信艾爾法星球,畢竟空中三角金字塔突然誕生的不可解釋與理解性,是會換腦還是此生一腦,是會選擇重建地球還是逃離地球,話音剛落,氣氛一下子被我弄得緊張嚴肅起來,彷彿這時我是主考官,這是我出的考題,我試著讓她們放鬆下來,和她們說我個人沒有傾向,雖然99區就是以這個地球第二個發射點自居的地方,但我自己是不打算移民上去,三個女孩還是唯唯諾諾地表示,艾爾法星球離她們太遠,她們只想早日成為99區精英中的一員,我看向Laroserouge,心想她會如何應對,她眨了眨眼剛想一吐為快的時候,所有人被強制接收了一條資訊,原來是某個鞠躬盡瘁之人總算被授予了精英身份,我看著他顫顫巍巍地從某個貴族手裡接過了基因印記,從此有了一個新身份,我看著Laroserouge,她都似乎要發出光芒,直到我略帶質問的語氣問她這麼想去太空?她才消減了不少。

餐食完畢,我們先回到了各自的房間,女孩特意安排了最好的給我,這裡幾乎能夠無遮擋地看到Aurora公司的主體建築,但我無心欣賞,而是連結上共網調查了下何謂對Aurora公司做出傑出貢獻,林林總總的條目,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,我剛想關閉,誰知道實現鬼使神差地落到了一條揭發貢獻上:

揭發前RC國S-總統或Buchibinder上將關聯餘黨人員…

我沒有覺得任何恐懼和害怕,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能證明我和他兩人之間有什麼聯絡,那就是我的母親,她透過特殊手段繼承了Buchibinder上將女兒的遺產,而我的大腦最真實的身份可能是兩個,要麼是Buchibinder上將女婿Lee的大腦,要麼是Buchibinder上將女兒兒子的大腦,但如果是前者,那為什麼我身為Lee的記憶蕩然無存?我能確定的是我母親告訴我的這具肉體,確確實實是來自她現在那具肉體的子宮,另外,由於我18歲才有了記憶,所以一切經歷之事像是完全由她刻意安排和營造,譬如每天被同樣的管家叫醒,在她的幫助下穿戴好特製的禮服,禮服是手工縫製的,甚是雍容華貴,但我沒有絲毫好感,時任99區首席小提琴兼鋼琴家已經等候我多時了,但絲毫沒有流露出焦急的神色,他每次見到我時都會很禮節地行禮,然後便是冗長的音樂訓練,母親曾一言一句地告訴我,音樂是上等階層的語言,但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麼音樂天賦,我不像我的哥哥、姐姐、妹妹,那時候還沒有弟弟,我不像他們,每人都精通幾門樂器,我不可能成為音樂世界裡的建築大師,我甚至連砌牆工都不如,而母親的眼神從來沒有遲疑過,每次結束音樂課,她會親自端來準備已久的茶點,同時用99區特殊的方言和我對話:語言是統治者必須掌握的藝術,而我只記得教我方言的老師容貌無可挑剔,但她只會永遠禮貌地用冷冷的視線對著我,而我,時常凝視自己純黑色的瞳孔,似乎想從中窺探世間發生過的一切,然而事實上我什麼都看不明白,更多的只是懷疑,想不明白母親對我的培養和教育,也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重視文藝修養,更想不明白她會搬來一些所謂的道德讓我恪守,我年輕的時候總是以為,道德只是統治者愚民的手段,但我現在並不完全這麼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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