閉幕式順利結束，二班因班級積分第一，得了個最有含金量的集體榮譽獎。
晚上晚自修林老師特地準了一眾同學想要看電影的請求，卻將姜知節和奚今鶴帶到了主任辦公室。
一進門，奚今鶴率先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李老師，除此之外，沙發上還坐了主任和另一位中年女士。
看到三人進門，兩個人站了起來。
林老師頷首，“吳校長，主任，李老師，我把兩個同學帶來了。”
奚今鶴這才知道，這一位女士正是青市一高剛調來的副校長。
姜知已和奚今鶴乖乖巧巧地問了好。
吳校長長相溫柔，待人也分外親近，讓兩個女孩子坐下了，輕聲細語問了些關心的話題。
身體檢查過了嗎？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？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？有什麼需求儘管提……
兩人一句一句答了，吳校長才長嘆一口氣，道，“這件事情不是小事，我還得代表學校向你們道歉。”
姜知節嚇一跳，連忙揮手，“不不不。”
奚今鶴沒有什麼動作，畢竟這件事情她還算不上主角。
在她看來，雖說她們只入學一個月，但是學校在此事上不可避免的還是得負一部分的責任。
吳校長的這副模樣，真誠有之，可更多的還是為了安撫她們兩個的情緒。
吳校長道：“這件事情我們也已經查清楚了，並且和三個同學以及她們的家長都溝透過了。”
“經過討論呢，咱們學校的意思是，讓她們寫封檢討週一在國旗下反思，並且根據這件事情如實進行記過處分，記錄進學籍檔案。”
聞言，奚今鶴和姜知節都沒有說話。
誠然，這點處罰相比於那三人做的事情、姜知節受到的傷害實在是太輕了。但她們也知道，這恐怕是一高能拿出來的最好的解決方式。
“但是，”吳校長關注著兩個人的神情，緩緩補充道，“她們的家長並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。”
將此事記錄進學籍檔案，就代表“霸凌”的這個汙點得跟他們的女兒一輩子！
“她們已經在走轉學程式了。”
姜知節猛地抬眼，“轉學？”
吳校長點點頭，“對。”
奚今鶴看著桌面上擺出的材料，腦子裡思索著。
這一轉學，估計就是那些家長想出的避免子女記過的辦法。就這樣失去這個讓她們被記過的好機會實在是可惜，卻也並非沒有好處。
至少，在青市一高，姜知節再也不會遇見她們。
一塊從兒時就蒙上的巨大烏雲正緩緩地離她遠去。
“挺好的。”姜知節喃喃。
奚今鶴轉頭看向她，“可她們又是清清白白的走了。”
姜知節搖了搖頭，也不知是在否定什麼，“可能我還是怯懦，我只想著再也不要見面就好了。”而不是非要求一個讓彼此都刻骨銘心的結果。
“從今以後我的生活裡，再也沒有這樣煩人的糾纏。”
光是想想，她都覺得自已已經佔了大便宜了。
吳校長和主任對視一眼，點了點頭。
走出辦公室門的時候姜知節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，拐著奚今鶴的手肘，小幅度地蹦跳著。
林老師跟在兩人的身側，見狀笑了，“以後學校肯定會加強這方面的管理，類似得事情很難再發生了。”
姜知節：“嗯！”
“學校這邊還有個請求。”林老師定住腳步，看向兩人，“學校希望週一的國旗下講話，可以由你倆其中一人來。”
姜知節一聽明白了要求，立即後退了一步，躲到了奚今鶴身後，只露出一雙眼睛眨巴。
林老師只好將目光投向了奚今鶴。
奚今鶴問：“有規定主題嗎？”
林老師目光幽深，勾了勾唇角，“沒有。”
“這一次，你想要講什麼就講什麼。”
*
在林老師說出那句話時，奚今鶴就明白，這是學校給予她們的補償，也是最後一層考量。
青市一高不愧是重高，深刻明白“堵不如疏”的道理。
與其讓流言和陰謀論朝著不可控的方向在學校一高裡蔓延，還不如讓兩個當事人在全校人面前攤開事情的真相，說出自已想要說的。
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，是很難感同身受的。
不是寫出的詞句太過空洞，就是吶喊的不夠有力。
本來，這一次國旗下講話理應由姜知節來，只可惜她或許不想再撕開傷疤，也不喜歡接受太多人的目光，這份講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奚今鶴的頭上。
但所幸，奚今鶴，也並非是沒有經歷過此事的少年。
運動會帶來的激情還未散去，奚今鶴就先“表彰”一步站在了主席臺上。
天依舊很藍，但操場邊的樹葉已經多數泛黃，操場上站滿了黑壓壓的師生。
其實很少有人會認真地去聽主席臺上的話筒傳出了什麼聲音，但他們絕大多數人會在開始前抬頭看上那麼一眼以示尊重。
就是這一眼，繼眾所周知的周玉白之後，一年級段的許多同學認出了奚今鶴的身影。
“脫稿啊？”二班的佇列裡，蘇語晗小聲道。
“佩服佩服。”
童含朝做了個抱拳的手勢，惹得周圍人一陣輕笑。
奚今鶴不是第一次做演講了，心裡沒什麼緊張的情緒，她掃視了一眼全場，站在話筒前。
“尊敬的各位領導，各位老師，親愛的同學們，早上好。”
“好！”
二班的方向猛然爆發出叫好聲和鼓掌聲，其餘班級的同學都笑著朝他們看去。
奚今鶴也笑了笑，“今天我國旗下演講的題目是——《不去看一盤菜》。”
底下隱隱有些騷動，聽了那麼久的高大上演講主題，這還是頭一次聽到講“菜”的！
“在演講開始之前，我想先讓大家回憶回憶，當你在餐廳裡看到一盤菜被端上桌，你會去觀察它嗎？”
“會！”
這是童含朝的聲音。
“不會！”
這是不知名同學的聲音。
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引起鬨堂大笑。
奚今鶴感慨：“真捧場啊。”
“說觀察可能太過細緻，絕大多數人見到一盤菜大多時候是匆匆一瞥，但就是這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一瞥，我們就能清楚它的色澤，聞到它的香味，甚至在腦海裡模擬出它的口感。”
“每個人都有這個能力，每個人都會吃上一道菜，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。但我偏偏遇見了一群人——”
“他們盯著一盤菜，笑著聊著，句句不說菜，但又句句全是菜。他們咧著的牙齒雪白，從來不吐骨頭，嚥下去之後再看向我，我就知道他們是吃人的傢伙。”